阿涛ckann

想嫁三爷会资深会员

【利笠】笼中鸟 24

24

 

葬礼一结束,三笠就被利威尔死死地拖住了。

“你这一脸要去打架的表情是想做什么?”利威尔连拖带抱,把三笠扯到了远处的一棵树下,“三笠,这是希斯特利亚自己的事情,是她自己的过去,她必须自己面对。”

“你能说出这个话真是新鲜。”三笠有些迁怒,双颊有些因为过度气愤而泛起的嫣红,“你觉得这是她愿意面对的过去么?”

“三笠,”利威尔叹气,“她如果不愿意,那她何必要答应。”

回去的车上,三笠一直靠着车窗,一言不发。

利威尔保持着车速,雷伊斯家的墓地离市区很遥远,也很偏僻,这条道路仿佛是为他们家单独修建的,一路上利威尔甚至没有看见第二辆车。车窗紧闭着,空调开得很高,可是他却觉得北风的呼啸一直从窗缝里挣扎进来,灌入他的耳膜里。

“你在担心希斯特利亚还是尤弥尔?”

三笠没有转过脸来,依旧靠着车窗:“我以为你应该不会问这么显而易见的问题。”

利威尔当然明白她的意思。

“直接说出来未免太伤人心了。”利威尔索性把车停在路边,“我的母亲毕竟死了,不管她当初怎么想,也不管我如今是否理解她,我的理解对不对,这件事儿都已经彻彻底底地结束了,这些年尽管我很痛苦,但是我的痛苦毕竟可以有尽头。”

“对不起,”三笠说道,“我太自信了,我以为我能放下,但实际上好像并不能。你知道么,刚才有那么一瞬间我竟然在想,是不是我死了,我的妈妈就会出现在我的葬礼上,她会告诉我,她这些年来……抛弃我是有原因的。”

“我能够理解,理智上可以,”三笠转过身来拥抱利威尔,“我可以不执着于自己是否值得被爱,我明明有爱我的父亲,我有了你,可是今天在看见希斯特利亚的母亲的时候,我突然发现……我不行,利威尔,我发现我没有这么坚强,我仍旧想要一个答案。”

利威尔当然能够理解她。

所谓的重新开始生活,其实是一个很脆弱的保护膜。人是无法抛弃自己的过去的,不论过去是悲伤还是快乐;人也不能抹去过去的印记,一个人从降生到成人,漫长的时光里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在身上留下了独一无二的印记。人会慢慢长大,会有亲情,有友情,有爱情,每一份感情都是如此的独一无二,不可替代。

爱情无法弥补亲情的缺憾,亲情也不能带来爱情的澎湃。

人都是贪婪的,渴望十全十美。

 

利威尔和三笠最终都没能成功回到家里。

两人的车还没有下高速,三笠就接到了雷伊斯的秘书的电话,对方的语气波澜不惊又不容拒绝,让三笠来“把失控的哈萨威小姐带走,否则他们将联系警察”。

有那么一瞬间三笠想让尤弥尔自生自灭,但是她想想两人从小一起打架的交情,只能指使利威尔掉头回去收拾烂摊子。

“她一直都是这么冲动的么?”利威尔瞄了一眼车的油表,心想天寒地冻又圣诞节放假,天知道待会能不能找到还营业的加油站加油,“说实话我后来看过她的论文,也认识她学院的一些老师,他们对尤弥尔的评价让我觉得和我认识的她不是同一个人。”

“论文也好,工作也好,这不过是尤弥尔必须融入生活的方式——她没有我那么钻牛角尖,只不过她无法容忍别人伤害她珍爱的人和事物。”

两人又回到墓园的时候已经傍晚了,冬天天黑得很早,墓园里的路灯十分昏暗,吝啬地丢下瘆人的光。

举办葬礼的礼堂在墓园中央,礼堂很大,足有三层,背后还有长廊连接着贵宾的休息室。

所幸尤弥尔还算有点脑子,三笠脑补的她掘人祖坟的事情并没有发生,贵宾休息大厅里也没有任何异常,只是雷伊斯的秘书一直在门口等着三笠和利威尔,径直把人领到了二楼单独的会客室里。

会客室里也没有狼藉的景象,最狼狈的就是尤弥尔本人,她被保安用手铐拷在一张单人沙发上,看起来十分滑稽,希斯特利亚看不出表情,安静地坐在落地窗前的地板上。

“哈萨威小姐,”三笠一屁股坐在沙发的扶手上,“能给我个解释吗?今天是葬礼,你为什么不在明天的晚会上闹?”

慢一步进来的利威尔差点被自己的左脚绊倒右脚:“……三笠,你……”

尤弥尔咧着嘴冷笑了一声:“就是没铲子,不然你看我敢不敢掘了他的祖坟。”

门开了,罗德·雷伊斯走了进来,后面跟着一个怯懦的金发女子。

“利威尔医生也在,”罗德先说话了,“不好意思,家丑外扬了。”

金发女子一直低着头不说话。

她是希斯特利亚的生母。

利威尔在罗德对面的沙发上坐下:“对于您夫人的过世我表示很遗憾。尤弥尔比较冲动,如果她造成了什么损失,由我来赔偿,请不要为难她。”

“不要随便替人道歉!”尤弥尔并不高兴利威尔这种处理方式,“我自己做的事情我自己会承担,我可不是那种抛妻弃子的懦夫。”

利威尔被她梗了一句,有些下不来台:“如果任性能解决问题的话,你为什么会被铐在这里?”

“你不要教训我,”尤弥尔沉声道,“和你有代沟,我不赞同你这种傻逼的退让方式。”

三笠直接踹了尤弥尔一脚。

罗德像是在看闹剧一般,也不以为冒犯,“哈萨威小姐没有造成什么实际的损失——就算有,也不需要赔偿。不过算上今天这一次,这已经是哈萨威小姐第二次对我进行暴力攻击了,我可以起诉她人身伤害。”

罗德坐在沙发上,和尤弥尔隔了一整张茶几,他的西装没有一丝褶皱,平整得如同他惯常的语气一般。他这样的地位,已经不需要通过愤怒来表达自己的要求,或者说是命令更恰当一些:“纽约大学数学系有名的天才——哈萨威小姐,你的档案显示你是一个很优秀的人,孤儿院的孤儿,农场主的养女——恕我直言,这样的出身,你再优秀,最终也不过是为他人工作以糊口,最好的结果是你能成为优秀的科学家——在你漫长的艰苦的研究生涯之后,然后成为一个中产阶级精英。”

“这样也不错,普通人眼里的人生赢家,比德州农场优越一百倍的日子,你会结婚生子,会经营自己的家庭——你完全不必趟进浑水里,不是么?孩子,”他的语气里带上了喟叹,“你还年轻,爱情不过是一时之间的激情,希斯特利亚不同于一般人的身世,以及我的反对,或许让你觉得你是跨越了万千荆棘去追求你伟大的爱情——”

“这都是假象,我的孩子。等到激情退却,你只会后悔。”罗德招手让秘书过来,秘书拿来一份新的文件,旧的那份已经让失控的尤弥尔撕成了碎片,“我也并没有让你真的离开希斯特利亚,我知道,你们这样年纪的孩子,我越反对,你们只会越不屈服。你接受我的条件,希斯特利亚听你的,我知道。”

希斯特利亚保持着抱膝坐在地毯上的姿势,看着窗外昏沉沉的墓园,无悲无喜。

三笠劈手把文件夺了过来,一目十行。

尤弥尔冷笑了一声:“不用看了,他不是拿五百万让我和希斯特利亚分手——我只是要继续见不得光。”

希斯特利亚是罗德最后的孩子了,可是让一个私生女继承他的事业,这显然让两个家族都不能容忍。最后家族博弈的结果是,希斯特利亚嫁给已经死去的雷伊斯太太娘家——另一个权贵家族的小儿子,希斯特利亚名义上的表哥,然后生下两个家族都承认的继承人。

至于尤弥尔,她可以自己选择成为希斯特利亚的情人,不管是一年,还是一辈子,都随她。希斯特利亚可以得到一部分的产业,归她自己处理——这是尤弥尔十辈子也挣不来的财富,如今唾手可得,希斯特利亚和她可以一辈子衣食无忧,醉生梦死。

三笠看完最后一行字,拍了拍尤弥尔的肩膀,“利威尔的车里有铲子,我可以和你一起去掘他祖坟。”

利威尔咳嗽了一声,现在显然不是开玩笑的时刻。

“我最近为什么总是遇到乱伦的事情,”尤弥尔扫了一眼利威尔,“你看上你爸的外甥,我老婆的爹要她嫁给她表哥,你们生物老师的棺材板压得住吗?”

“我说了多少次了我和利威尔没有血缘关系——”

罗德不满地咳嗽了一声:“请你们严肃一些,这不是给你玩笑的事情。想清楚了就答应了吧,明天的晚宴我会宣布希斯特利亚的婚讯,希斯特利亚,我也希望你理智一些,你不是一直想要一个名分么?你如今可以光明正大地回到家里,成为我的女儿。”

希斯特利亚背对着所有人,却出声了:“他这一次,又给了你多少钱,让你再来抛弃我一次?”

所有人的都噤声了,一直低着头的金发女子终于抬起了脸,她红着眼睛,却始终没有落泪:“这样的选择对你来说并没有什么损失,这只是一个必要的联姻而已。”

希斯特利亚突然笑了,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哈……没有损失……你当年就是用这个借口,毫不犹豫地离我而去的,是么?”

“希斯特利亚,”她的眼眶更红了,“我那个时候才十九岁……我高中毕业,上不了大学,一个生活在底层的人,能有什么更好的办法让自己活得更好一点呢?我鬼迷心窍了,我以为……后来我知道,我这样的人,不配做灰姑娘的梦。我把你生了下来,开始那两年带着你,活得太艰难了,不是每个人都这么有骨气的,希斯特利亚,生活不是书本里的风花雪月,是赤裸裸的挣扎。我不甘心,真的不甘心,我才二十一岁,就要带着一个孩子苦苦挣扎一辈子……”

她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希斯特利亚替她补完了剩下的话,一丝嘲讽的语气都没有,平淡得仿佛是在叙述别人的往事:“正好他找来了,比私生女更恶心的是,这个私生女是一个底层出身的女佣恬不知耻生下来的,所以他给了你钱,承诺负担你以后的生活,让你滚得远远的,你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她终于站了起来,走到了罗德的面前,她个儿其实很矮,就算是站着,也仅仅比坐着罗德高一个头,“你一直都知道她在哪里,你也知道我想要再见到她——却一直隐瞒到今天,只为了逼我答应你的要求么?”

“我没有威逼你,”罗德说道,“希斯特利亚,我给了你一次又一次选择的机会,你为什么永远都不能明白我的苦心?”

希斯特利亚又笑了,大笑,笑得几乎撕心裂肺,每一声笑声都像尖刀一样扎进尤弥尔的胸膛里,尤弥尔开始挣扎,她竟然想拖着沉重的沙发挣扎过去。

她歇斯底里地希望把她的爱人抱进怀里,她要把她带走,带走了就藏起来,再也不给别人看见,再也不许这个狗日的世界狗日的傻逼们欺负她。

下一秒,希斯特利亚竟然面目狰狞,青筋毕露,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甩了罗德一个耳光。她将手扬到了极致,几乎扭转了半个身子,全身的力量都灌到了罗德的脸上,响亮的耳光声之后伴随着罗德摔倒、带翻茶几的巨响。

紧接着是利威尔跳了起来,一个箭步跨上去,死死地抱住了希斯特利亚,他已经看见了希斯特利亚袖子里的反光——天知道她为什么参加葬礼居然带着刀。三笠也反应过来了,在希斯特利亚生母的尖叫声中,扫倒了目瞪口呆的雷伊斯的秘书,从他身上摸出了手铐的钥匙,把尤弥尔的手铐解开了。

希斯特利亚彻底失去了理智,她带了十多年的完美的面具,花了十多年的时间自欺欺人,尽管她做好了准备,却无法真正接受一切假象扯下之后如此不堪的真实面孔——

利威尔和尤弥尔两个人都扭不住不到一米五、体重不足九十斤的希斯特利亚,罗德呆坐在地上,仿佛第一日认识自己的这个女儿。

三笠把门反锁了,保镖们冲不进来,她无措地看着这屋里的混乱。

最终她看向那个终于哭出声来的女人:“……你刚才说的,都是你的真心话么?”

她不给对方回答得机会:“你不期待你的孩子,也没有独自面对生活的勇气,为何要把她生下来?”

这个屋子里的可怜人太多了,好巧,他们都想问问自己的母亲,问一问这个问题。

他们离开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尤弥尔坐在后座上,搂着已经沉睡过去的希斯特利亚。

让这场混乱结束的,是利威尔放在汽车后备箱里的医疗急救箱中的麻醉药,一针下去,终于制止了疯狂的希斯特利亚。

“她是个傻瓜,”尤弥尔紧紧地抱着自己的珍宝,“一辈子都在为了别人活得光鲜亮丽,她明明这么善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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