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涛ckann

想嫁三爷会资深会员

【伪装者X北平无战事】长歌行 112

播正剧。

大家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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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

方孟敖站在方邸的门口,沉默着。

太早了,早到天色尚未白亮起来,昏昏沉沉的。门房也没有起来,院门牢牢地关着。

那日之后方孟敖自己在外面找了个住处,是他一个旧日的战友家里,对方不似他,一直战斗到战争胜利。他甚至连飞行员都算不上,不过是当初印度前线机场里的后勤人员,没有当上飞行员的原因很简单,恐高,第一次试飞的时候吓得屁滚尿流。

于是也成了飞行队里长达数年的一个笑话。

方孟敖这个王牌飞行员却与对方关系不错。对方执着地称他作“大方”,他便回敬以“老刘”。

老刘当初最常和方孟敖说的一句话就是——“我们家就我一个儿子,你怎么能叫我老刘呢,我可没有个贴心的弟弟”。

老刘退役得早,一次日本人偷袭机场的时候他失去了一条腿,于是就转去后方了,再后来就回了北平老家。

“你不是当教官去了吗?哦,你爹在北平。”老刘见到方孟敖的时候倒不算很诧异,“你们家那宅子,哎呦喂,我看得好几亩地吧,你来我这儿挤什么?”

“放羊啊?还好几亩地。”

老友相见,自然是酒肉一齐招呼。

老刘自己一个人住,和方孟敖一样,光棍一条。他见方孟敖似乎并不是来找他叙旧的,整个人都弥漫着一股低沉至极的气息,仿佛遇见了什么大事。

“春天那会儿我去后海那边上当苦力谋点营生。”老刘抽着自己卷的卷烟,“有人打架来着,警察来了,头头是个三十来岁挺白净的小子,听人叫他方副局长来着,你那宝贝弟弟吧?”

“是孟韦,原先是警察局副局长。”方孟敖嫌老刘的卷烟太过劣质,摸出兜里的最后一支雪茄,剪了,扔给他。

对方点了,深吸一口,“我也是看那小子眉眼之间有点像你。我说你啊,天大的事情,也别哭丧着脸。你瞧瞧你啊,你爹,你那宝贝弟弟,还有个妹妹吧?一家人都在,多好啊。”

方孟敖喝了一口劣质的烧酒,“两个弟弟。”

方孟敖一直在老刘家呆到冬至。

老刘煮了一锅饺子,难吃得和当初军营里的一模一样。方孟敖说他是江南人,冬至要吃汤圆。

“回家去吧。”

方孟敖顿了一下,“我家里人找到你了?”

想想也知道,不管是明诚还是方步亭,真想知道他在哪儿,是很容易的事情。

老刘深叹了一口气,“你父亲亲自来的,也不说让你回去,只是说南京方面有急事,你若是不愿意回去,就自己给航校打电话。”

方孟敖终究还是站在了家门口。门房听见敲门的声音,还以为是彻夜不归的苏轩回来了,一边开门一边絮叨,“我说苏先生啊你……啊!大公子,您回来了……”

“苏先生还住在这儿?”

“是啊,说要等到那边放人,好送灵回老家。”

方步亭作息规律堪比清教徒,此刻已经吃完早饭了,正在客厅里看报纸。

方孟敖进门,他也没有表示出什么特别的情绪来,淡淡的一句,道:“回来了?”

程小云本在客厅的一角摆弄电唱机,见这父子仨在一起,多半没有什么好事,便默不作声地往楼上走,怕成为池鱼。

明诚在饭桌上吃汤圆,昨日方步亭做得多了,今天早上还煮。甜腻腻的味道弥漫在屋子里,让人有点心发慌。

方孟韦很喜欢吃汤圆,方孟敖知道。

一模一样的脸,完全不一样的人。

这不是他那个清澈见底,朗朗如白月光的弟弟,可这也是他的弟弟。

他从来就不是个好哥哥。

明诚放下了碗筷,起身,没有回头,“邮局打电话来说孟韦拍了电报回来,我去取回来。”

寂然,无人接话。

电话铃响起了。

方步亭不动,方孟敖接的电话,粗重的声音,“喂?”

明楼顿了一下,知道是方孟敖回来了,“让阿诚接一下电话。”

方孟敖不喜欢明楼这样的语气,“不在。”

明诚立马听出来端倪,大步走来,想接过话筒,方孟敖不让。明诚直接摁断了电话,趁方孟敖愣神的一刹那,劈手夺过了话筒,重新拨了回去。

“大哥,是我。”

“最近苏轩怎么样了?”

“老样子,领不到峥嵘的尸体,不愿意走。”明诚不知道明楼突然问起苏轩做什么,“也没有什么大碍。”

“你冷静一些,”明楼停了停,缓和下语气,“接下来我说的话很重要,不管你听到什么,都不要激动。”

明诚眼神变了变,“说吧。”

“你是不是给过萧峥嵘……可以证明你身份的东西。”明楼说得很隐晦,话语却犹如惊雷从明诚的脑海之中霹雳而过。

明诚沉默了很久,沉默得令人害怕。

他慌乱了。

方孟敖站得离他近,敏锐地捕捉到了明诚细微的表情变化。

“我和她认识那么多年……东西太多了,记不清。”明诚已经想到了什么,却仍旧心存侥幸。

明楼听出来他声音里的不稳,“人已经死了,不要太过内疚。苏轩虽是个普通人,也没有做错过什么,但是有时候,平庸就是大错,普通也是大错。”

电话挂断了。

明诚拿着听筒站在原地,听筒里传出一阵阵的忙音。

“怎么了?”方步亭见明诚不同往常,有些担心。

“没什么……萧峥嵘的事情……”

明诚笑得很勉强。

门却再次开了。

苏轩踉踉跄跄地撞进来,喘着沉重的粗气,带着凄厉的鼻音,仿佛是竭尽了最后一口气冲回来的。

他在手里紧紧地攥着什么东西,丝毫不顾方步亭和方孟敖还在场,直接就朝着明诚扑了过来。

方孟敖揪着他的领子把他摔在了茶几前面几步远的地方。

“为什么?为什么?”苏轩突然开始嚎啕,悲痛得如失去幼崽的母兽,“阿诚先生,她不会背叛你的,你知道的,她一直都是为你工作的啊……”

明诚却比苏轩更早地站在崩溃的边缘,然而他不能崩溃,他一步上前,揪着苏轩的衣领把他提了起来,一手在他的身上,不停地搜着。

他很快就找到了。

一个有些旧的打火机,太熟悉不过的东西了。明诚把苏轩扔到地上,熟练地拆下了打火机内的胶卷,倒过来——

没有编号,这只是一个普通的胶卷。

明诚目眦欲裂。

下一刻,苏轩重新被明诚揪着衣领提了起来,“为什么是你……为什么偏偏是你……”

他的手在颤抖着,但是不妨碍明诚使出了全身的力气,他一遍遍地对着苏轩歇斯底里地大吼着——

“为什么偏偏是你!”

方步亭和方孟敖从来没有见过那么失态的明诚,他对方孟敖使了个眼色,示意他拉开失控的明诚。

方孟敖却紧紧地盯着苏轩手里攥着的东西。

苏轩被明诚揪着领子,喘不过气来,双手都抓住了明诚的手腕,想要掰开他的铁掌,他憋红了脸,手中的东西也掉在了地上——

方孟敖捡了起来。

一个小小的证物袋。倒出来,里面是一片带血的刀片。

明诚没有看见方孟敖的举动,他什么都看不见了,他的眼前全是夜莺的脸,汇到一处,变成了冰冷的尸体。

尸体突然站了起来。

还是那个巧笑嫣然的夜莺,还是那个夜莺——她说,她要上战场,她要光明正大地活着。

她说,如有意外,她替他去死,他要替她好好照顾她的爱人。

苏轩被明诚狠狠地撂翻在地上,一声巨响。明诚粗重地喘着气,极力地克制着自己的恨意。

苏轩咳嗽咳去了半条命,满脸都是泪水,“阿诚先生,徽茵有什么对不起你?你要让她去送死?你要让她去送死?”

明诚听不进去。

他并不知道,苏轩昨日去祭祀夜莺的路上,遇上了吕昇。

“她没有对不起你啊!”苏轩早就被爱人的死刺激得精神不正常了,他已经笃定了夜莺的死就是明诚导致的——明诚和人内斗,让朱徽茵去刺杀吕昇,然而注定是失败的,一个女子,怎么可能杀了一个中统站的站长?

方孟敖一直看着那枚刀片。

“她就是因为你而死的!”明诚嘶吼着,手枪就在他的衣服内兜里,下一秒,他就可以抽出来,对着苏轩当头一枪——

可是他不能。

不能这样做。

“她就是被你害死的!”明诚重复了一遍,然而内心深处一个声音却如魔咒,一遍遍地在他脑子里回响着——

夜莺的死,也是他一手促成的。

“阿诚!”方步亭厉声喝了一声,“你冷静一些!小李!小李!”

“苏先生生病,送苏先生去医院。”方步亭吩咐道。

明诚的手一直在抑制不住地颤抖。

很多事情,都连成串了。

始作俑者,竟然是他自己。

苏轩被明诚骂懵了,他听懂了,明诚告诉他,朱徽茵是他害死的。

可是怎么可能呢!

明诚胡乱地伸手想去拿茶几上的茶杯,碰翻了茶壶,茶水流了一地一桌。

血腥味从五脏六腑一起涌上了他的喉咙,他使劲咽了下去。

方孟敖把在地上的苏轩踢开了,捏着那枚刀片,直视着明诚——“这是你的东西?”

明诚根本不知道方孟敖到底想做什么,他已经想不了任何的事情了。胶卷落在吕昇手上,夜莺的身份早已经坐实,那吕昇按兵不动直到现在是何意?

还有一条线上的那么多人那么多事情,接下来应该如何处理?

“这是不是你的东西!”

方孟敖陡然提高了声调。

方步亭站在两人之间,他挡着明诚,“孟敖!你做什么!”

方孟敖牙关也开始颤抖了,崔中石的脸一次次地浮现在他的眼前——就在眼前——崔中石温润的声音,温柔的笑容就在眼前——

不,不在眼前了,崔中石已经成了一具死尸,已经化作骨灰,埋去地里了。

吕昇脸上的伤口,崔中石嘴角的伤痕,还有那明明完好无损的衣领,莫名其妙出现的刀片,莫名其妙要刺杀吕昇,崔中石死前最后见到的人——那份处处摘干净方家的口供——

明诚不妨方孟敖会直接上手,下意识地去挡——

方孟敖并不是朝着他的脸来的,他揪住了明诚的衣领,左手食指和拇指同时用力——

明诚领口的刀片被他划了出来。

和那块带血的刀片一模一样。

和那日在中统站里见到的刀片一模一样。

方孟敖也崩溃了。

“为什么!”

这是多么悲痛的人才能发出的声音啊。

方孟敖不敢相信,他以为明诚只是不愿意救崔中石,是啊,崔中石和明诚本就没有什么关系,而明诚愿意处处维护一个明明几十年都没有照顾过他的家,方孟敖无法恨他。

可是如今明晃晃的事实告诉他,明诚不是不救崔中石,崔中石摆明了,就是明诚——

“害死的”三个字,方孟敖居然无法说出口。

“你做什么!”方步亭紧紧地抓住方孟敖的手腕,想要拽开他,“你发疯了么!”

“我没疯!”方孟敖对着自己的父亲吼了一声。

“你看看疯的是谁啊。”他的声音陡然低了下去,“你看看疯的是谁啊!”

明诚终于回过神来了,他被这悲伤的声音惊醒了。

为什么,为什么方孟敖也如此悲伤,为什么方孟敖看他的眼神里,痛和恨交加,最终没有仇恨,只余悲伤。

方孟敖抽动着嘴角,却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他松开了明诚。

两人就这么默然地对立着,沉浸在各自的悲伤之中。


明楼进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副景象。

他朝方步亭点点头,方步亭无声地叹气。

明楼注意到,方步亭的脸上也是掩饰不住的憔悴和苍老——他本就是年过花甲的人了,苍老一旦降临,便如江水东去,势不可挡,再无青年人的气势。

方步亭默许了明楼带走明诚的举动。明楼不说一句,明诚也不答一话,两人仿佛是早就说好了的,明诚就跟着明楼离开了。

方步亭眼见着明楼默不作声地拍着明诚的后颈,似在安慰。转头,方孟敖也目不转睛地看着两人的背影。

方孟敖浑身都笼罩着悲伤的气息,带着无措和迷惘。

方步亭太了解自己的儿子了。

方孟敖在恨,不是恨明诚的不择手段心狠手辣,而是恨,恨自己,自己家当年弄丢了明诚。他们都知道明诚幼年时不堪又痛苦的经历,也知道明诚走上特工一途之后的九死一生和极端压抑痛苦,更知道明诚走到今日无处可退的前途未知。

理智和感情天人交战,不能抵消掉一点儿的悲伤。

崔中石的死确确实实是明诚一手促成的。方孟敖不能否认这个事实。明诚身上有许多的秘密,方孟敖无从探知。

谁又是这个死局的始作俑者呢?



明诚一上车就顶不住了,拿起车上明楼的水杯,拧开,大口地灌水。

明楼闻到了血腥的气息,“你没有按时吃药?”

“吃了。”明诚说话有些囫囵,又带着些哭腔。

明楼便不再问。

司机开车,两人坐在后座,司机目不斜视,明诚早已不愿顾忌其他,紧紧地靠着明楼的肩膀。

明楼摸摸他的头发,“想哭就哭吧。”

明诚的泪水一直在眼眶里打转,愣是不落下来,“太娘了,不行。”

声音都变了。

明楼叹了口气,“本来我不愿意告诉你的……就是怕你这样。”

“不能瞒我。”明诚吸了吸鼻子,“给我半个小时,就难过半个小时。萧峥嵘毕竟跟了我那么多年。而且我兄长大概把我当成疯子了。”

明楼让司机停在路边,赶司机下车自己走掉。

“在大哥这儿,想难过多久,就难过多久。”明楼捏着明诚的耳廓,“局势再艰难,前路再未知,我们总要走下去的。”

明诚转过脸去,拿了个靠垫把脸埋了进去,无声地哭泣着。

他从小就这样,再难过,都不肯哭出声来。小时候还会扎进明楼怀里哭,后来,再也不肯让明楼看见他的哭脸了。

“以前你常说,第十八层地狱和第十九层地狱没有什么区别,”明楼的慢慢地说道,“我不是很赞同。”

“为什么?”

“你这样的心软的人啊,”明楼感慨,“不会下地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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