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琊榜同人】【蔺靖】琅琊记名簿 63
第六十三章
苏宅。
萧景琰才坐了一会儿就汗流浃背，“小殊，别煮茶了行吗？”
梅长苏咳嗽了一声。
“……苏先生。”萧景琰讪讪的，“我总是忍不住。”
五月底到六月初的天气，金陵既潮且热。然而梅长苏到底因为当年的浩劫对身体损害太过，如今甚为怕冷，对暑热倒是没有什么感觉了。
梅长苏让人把茶炉撤了下去，叫人拿冰碗来给萧景琰，吩咐多加糖，“你啊，真是没法消受好东西。”
“关于兵马制改革的条陈，改了又改，如今交了上去，来之前父皇召了我去武英殿商谈。”萧景琰道，“父皇很满意。”
“哦？”梅长苏靠着倚栏，“并没提出异议么？”
“没有。”萧景琰摇头，“父皇……怎么说呢，看起来似乎十分倦累。条陈只是让高湛念了念。然后问了我打算如何，便说全权交给我办理。然后便起驾去母亲宫里了。”
梅长苏沉思了一会儿。
“想来是天气热，父皇年纪大了，已经力不从心了。”萧景琰轻轻叹气，“你知道吗，母亲私下里和我说，父皇说漏过嘴，说是如今无力事必躬亲，却又无人可以托付，如果……”
他没说下去。
两人都知道“如果”之后该接什么。
“原先给你举荐的人，尽管放手去用便好。”梅长苏道，“军务本就是你的熟练之事，誉王并不能对你造成阻碍。但是誉王必定不会甘心就此落在下风。秦般弱已经逃了。”
“我也没打算追下去。”萧景琰道，“如今棘手的不是他。夏江回来了。而且，谢玉还没有死。”
判了流放的谢玉正好赶上国孝，又有莅阳长公主一再上书，竟然拖到现在还一直呆在天牢里，“夏江回来了，谢玉的心思要活络起来了。”
萧景琰突然抓住了梅长苏的手，“我的事情从来不瞒你，你知道，我能知道别人不知道的很多事情。但是我想问你，你又是如何……知道这么多事情的？”
梅长苏没料想到萧景琰突然发问，愣住了。
可是眼前的那双眼睛太过真诚而清澈，他躲不过去，“……景琰。”
“有异术的人，不止你。”
萧景琰瞪大了眼睛。
“我是没有。”梅长苏轻笑了一声，“我也是后来才知道，我母亲，你的晋阳姑母，年轻的时候，也是和你一样的，能见他界生灵。”
萧景琰脸色变了又变，最终露出了恍然的神色来，“怪不得。”
幼年时候的萧景琰，因为并不清楚自己有这样特殊的本领，能看见旁人看不见的生灵，每每说出来，就常被人当作魔怔了。
记忆中那对他无比温柔的，从来不掺一丝怀疑和惊吓的慈爱面容，一个是他的母亲，一个却是晋阳。
“难怪。”萧景琰喃喃道，“难怪。”
“可是后来……也不知道什么原因，我母亲便看不见了。”梅长苏有些喟叹，“大约是我五六岁的时候吧。母亲甚少提这些事情，我父帅也不知道。我也是很久以后，母亲才和我提了一两句。”
“认得蔺晨也是巧合。我母亲年轻些的时候，也曾对一些小生灵施舍过恩惠，见我遭了难，便救了我一命。七拐八绕的，就和蔺晨认得了，他让我变成了正常人。”
“你什么时候不是正常人。”萧景琰不许梅长苏这么说话，旋而又有些失落，“……这么说来，我以后也有可能会看不见？”
“我母亲说起来，那时候尚不足二十五便不能看见那些生灵了。如今你已经年过三十却无变化，想来人和人之间的机缘是不一样的。”梅长苏安慰道，“再说了，蔺晨往那一战，谁也看不出来他不是人。”
“你才不是人。”蔺晨不知道从哪儿闪了出来，一屁股坐去萧景琰的身边，照例是香了萧景琰一口。
梅长苏唾弃他，“又偷听？”
“光明正大的。”蔺晨道。
梅长苏向他投去警告的眼神。
蔺晨摊手。
他知道梅长苏还是没有和萧景琰说实话。
“我是见你一个人出来。”蔺晨道，“列战英哪儿去了？往日里恨不得贴到你身上。”
梅长苏倒是先笑了，“那年你先出发去东海练兵的时候，列战英还……”他用手比划了一下，“这么大一个小子，追着你的车队哇哇大哭。”
蔺晨顿时来了精神，“还有这事？”
萧景琰无奈，“先生别总拿战英开玩笑。那时候战英才十一二岁，不就是个小子。”
他又继续道：“这段时日战英告假了。王娘子的婚事他应下了，总要去置办宅子聘礼种种东西。”
蔺晨更精神了，“所以他要搬出去了？哎呀，这么大的事情，小列将军又没有父母，自己办得来嘛？不如我去给他搭把手，看看风水，置办家私什么的。”
“还有啊，定个黄道吉日，把人家娘子风风光光地领进门。”蔺晨越说越起劲，“我算算啊，我看五天后就是个大吉日。”
梅长苏似笑非笑。
萧景琰越发无奈了，“五天后是个吉日不错，战英的生辰。不如先生替我想想，我送战英什么生辰礼？”
蔺晨被噎得差点呛死，“……送，怎么能不送。我送他俩大美人好不好。”
“先生的美人我想常人应该消受不起。”
梅长苏放肆大笑。
飞流不知道怎的也在内屋里跟着笑。
萧景琰也笑，笑着笑着，竟有些扭捏起来。
梅长苏早在他一来的时候就知道萧景琰有些别的话要说，陪着他四处扯话闲聊到如今了，“景琰？怎么了？”
萧景琰在袖中寻摸了一会儿，掏出个木盒子，放在梅长苏的面前。
夜晚，靖王府。
赵妃已经睡下了，见萧景琰来，又让人点了灯起来。
萧景琰进来的时候有些讪讪的，“是不是扰着你了。”
“才躺下。”赵妃道，“殿下怎么了？”她在往里躺了躺，给萧景琰让了地方，侍女来给萧景琰脱了外衣袜子，萧景琰往下一倒，“没怎么。”
赵妃扯过毯子盖萧景琰的肚皮，“殿下想找人说说话？”
“……嗯。”
赵妃轻轻地靠过去，天热，萧景琰一天沐浴好几次，浑身都是皂角的气息，夹杂着一股若有若无的药草的清香，许是静贵妃给的香囊。
“我这些日子……遇见了一位故人，原本我以为他已经死了……”萧景琰慢慢道，“失而复得。”
窗外的蝉鸣有些撕心裂肺。
侍女打着扇，薄薄的影纱起了些波澜。
“这些日子见殿下开怀不少，还以为是殿下因为要大婚的缘故。”赵妃和萧景琰枕着同一个枕头，“失而复得是大幸。”
“可是人总会变。”萧景琰喃喃着，“我变了，他也变了。还有霓凰……我们都回不去了。”
“殿下想回去么？”赵妃深深地看着萧景琰的眉眼，他已年过而立，纵使仍旧英俊无双，脸上也有了岁月的痕迹，这是个壮年男子，不是那个眼角带着稚气的少年郎。
“这是个……没法解决的难题。”萧景琰道。
“是我太矫情了。”萧景琰声音越发低了下去，“好容易死里逃生活过来的，我如何能要求人家仍如当年一般？其实变得最多还是我吧。”
“殿下从未变过。”赵妃终于伸出手去描画着萧景琰的眉眼，“若是我能回到当年，我一定跟着长姐出门去。”
她真想看一看，当年那个让赵琬一见倾心的，鲜衣怒马的少年郎是何模样。
“我到现在都不知道，那个时候我有什么好看的。”萧景琰自己也笑，“不知天高地厚的愣头青。”
苏宅。
蔺晨给梅长苏施针完毕，梅长苏几乎去了半条命，在闷热得夜里冒了浑身的冷汗。
“原本呢，这种方式解了火寒毒。”蔺晨边说边把银针收起来，“你也就能活到四十，现在看来，你能不能活到明年都悬。
“别让景琰看出异样来。“梅长苏声音很轻。
“你今天何苦又戳他痛处。“蔺晨摇头。
白日时萧景琰将那个收了整整十四年的“鸽子蛋那么大”的珍珠给了梅长苏。
蔺晨本想说谁家的鸽子能下鸡蛋那么大的蛋，转眼却见梅长苏的眼底的悲伤瞬间深如海底。
他笑着，“一时的玩笑话，景琰你倒是当真了。”
“你的话我什么时候不当真。”萧景琰认真道，“我亲自去寻的，花了好大的功夫才得的，收到了今日。以前琬娘翻出来，问我是不是外头有了别人，我们还吵过一架。”
梅长苏微微颔首，避开直视萧景琰的眼睛，“谢谢。”
“和我说什么谢谢，我的就是你的。”萧景琰笑得很开心，“我从前就说过了。”
梅长苏几乎要吐出一口鲜血来，他克制着眼里的泪意，“那是林殊的，不是梅长苏的。景琰，真对不起。”
萧景琰愣住了。
梅长苏笑中带泪，“其实你我都知道，早就回不去了。谢谢，景琰，真的谢谢，你还记得，你没变，一点儿也没变。”
硕大的珍珠放在梅长苏的床榻边上，梅长苏将盒子紧紧地捂着在怀里。
蔺晨一声长叹。
初一大朝。
萧景琰提出的兵马改制正式颁发了诏书，全权交于萧景琰。朝中无人反对，一片赞同之声。萧景琰多年在军中，无人比得上他服众。
誉王却在此时上奏，奏称如今朝中官制，科举、世袭、保举三制并存，虽能保证天下之才不会被疏漏，却也带来了冗官冗员之弊，如今趁着这两年国境安宁，应行安内之政，革除流弊，进一步强大梁国力。
这自然是一言激起千层浪。
大梁选官，一为世袭，一为保举，一为科举。
世家子弟入仕便利诸多，靠的是祖荫，也不必从底层做起，只要不犯大错，每做一任便能升一级，如户部尚书沈追，当初便是靠着母亲清河郡主的缘故直接进了户部做主事；保举之法，则在军中盛行。军功可以带来一时的赏赐，但是有了保举，才能任实职，萧景琰手下诸多的旧部便是被他保举到各州做守将。
这两类官员占了大梁官场的绝大多数。
科举虽然按制三年一次，然而能从科举入仕的人，万中无一。每榜取士，也不足百人，纵使入仕，也常常要从偏远之地的县官做起。寻常百姓平民，所能接受的教育，也比不上世家子弟。待到入仕，又无靠山，在官场中更是寸步难行。比如现放着的礼部尚书李大人，当年便是凭自己的本事考中科举入仕，连做了两任县令一任知府，花了近十年的时间才熬到了京中做小小的礼部主事，又熬了十余年才升了礼部郎中。乍然升任礼部尚书虽然让人惊奇了一阵，但是明眼人也知道，李大人做到一部尚书，也是到头了，想要入阁拜相，那是不可能了。
萧景琰又不傻，目前他和誉王在朝堂对立，誉王除非是脑子进水了，不然不会吃饱了撑地要去动那些世家贵族——毕竟誉王的身后站了如此多的世家。
而梁帝除非真的老糊涂了，否则就绝不会答应去动科举，科举虽说是选才，然而稳定人心的意义远大于选才的意义。
那么只剩下一个地方可以动了。
萧景琰的人。
“裁撤冗员，合并冗官，确实于国有利，而且也能减减国库的负担。”梁帝神色不明，他看着站在殿中央的誉王，“你打算如何做？”
誉王侃侃而谈，“具体条陈，儿臣已经在奏疏中上奏。当然，儿臣只是提出了一个设想，如何实施，还得陛下召集内阁中书和各部一起商谈。”
誉王不争权，至少他表现出来的是这样。
梁帝的语气缓和了不少，“这事要慢慢再议。”
散朝后武英殿议事，梁帝召了中书令，六部尚书，誉王。
萧景琰自己往宫外走。
“殿下。”一个青年人追了过来，“殿下留步。”
柳云涵的大哥，柳云浩。
萧景琰倒是有些吃惊，他知道柳云浩已经通过祖荫入仕了，不过柳云浩到底才二十一岁，如此快就升到能上朝的官职了？
柳云浩行礼，“我唐突了。不过祖父托我给殿下带句话。”
“请指教。”
“到了该争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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