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涛ckann

想嫁三爷会资深会员

【伪装者X北平无战事】长歌行 102

今日更新未完。


——————————分割线——————————


当国家的暴力机器碾向手无寸铁的无辜平民的时候,踩碎的又是谁的尊严?

何其沧在冬日的寒风之中凛然而立,早已经全白了的头发在风中凌乱地飞舞。他的身后,是他的学生,是他的待如亲子的助手,是他的女儿。

该来的人都来了。

陈继承站在敞篷军车上,身后是警备司令部的士兵,右侧是军统和中统,都是一身黑衣,马汉山背着手慢悠悠地踱步,吕昇仰头看着天上的太阳,两人都一副跟班来办事,事不关己的样子。左侧是警察局的警察。警察局的局长表情不明,但是绝对不是什么愉快的样子。

他克制着自己骂娘的冲动,他接到命令,留了个心眼,把单福明留在警察局里,要他无论如何都要找到方孟韦。

方孟韦空降到警察局,虽然一直和他不对付,但是不能不说,方孟韦到底是三青团,中央党部都呆过的人,很多事情都只能他出面处理,更加上他强大的背景,有些黑锅,还真活该他背。

世道艰难,谁会有良心。

然而迟迟没有动静。

局长深知,何其沧这种老顽固,是真的敢和你拼命的,然而他是什么人,何其沧是什么人?人命有贵贱,而且这儿是美国人的学校,陈继承一声令下,他的人也不得不动手。一旦动手了,小警察无足轻重,陈继承硬着脖子没人敢奈何他,马汉山这个老军统,背后的关系势力错综复杂,吕昇虽然年轻,但是摆明是南京方面的人,太子爷最近越发得势,鸡犬升天。那他呢?他五十多岁了,好不容易爬到今天的位置,平日里连方孟韦砸他的办公室都不敢吭声,况且上次他还间接地害了方孟韦受伤,把方家也得罪了彻底。

但是他太知道方孟韦的性格了,长在这样的家庭里,偏偏他老子的精明算计一点儿也学不会。

马汉山左右看看,很好,不该来的人,没来,那就一切好说。

陈继承拿着个扩音筒喊话:“何校长,不要做无谓的事情,我们把人查一遍,该带走的带走,你一把老骨头了,别一点脸面都不要了。”

何其沧冷笑:“你带着人闯进大学里搜查的时候,整个国家的脸面都被你丢尽了。要想抓人,先抓我!我的学生若是共产党,我就是共产党的头目!”

陈继承铁青着脸。

今日行动,本来他一开始就派了人以保护的名义去堵住了何其沧的宅子,就是怕如今的局面。谁知道本来悄无声息的行动居然扑了个空,宅子里一个人都没有。

何其沧早上的时候觉得不甚舒服,本想歇一会作罢,谁想上楼的时候失足摔了一跤,再也爬不起来,吓得何孝钰魂飞魄散,梁经纶背起何其沧就冲来了医院。

他年纪大了,多年操劳,高血压,心脏也不好,躺在医院里打点滴,外面就闹起来了。

本该去办公室办点事的梁经纶仓皇地闯进来,身后跟着几个学生,接着楼下就闹哄起来了。

何其沧清晰地听见了窗外地汽车的声响,还有士兵前行踏步的声音。

他挣扎地起床下地,让孝钰扶他出去。

孝钰不肯。

外面的哄闹声越来越大。

“你不要出去,”何其沧摸了摸女儿鬓边的一只发卡,“爸爸只有你了。”

他拄着拐杖,站在陈继承的正前方,身后是他的学生,他苦心为这个国家奋斗的事业,他的祖国的脸面和尊严。

“你要抓就抓我!”

陈继承被这个老顽固气得七窍生烟,他早就紧紧地抓住了手里的枪,但是他身边的警卫死死地拖住了他,在他耳边低声道:“司令,不行,何其沧是司徒雷登的朋友,老骨头一把,早上还在医院里起不来,万一有个好歹,不好交代。”

“娘希匹的。”陈继承骂了句脏话。

警卫接过扩音筒,“何校长,我们不是要和学生为难,也不是要和您为难,共产党混在学生和老师之中,对学校也没有好处。您退一步,把您家的小姐领出来,回家去吧,我们保证不为难无辜的学生。”

何其沧一脸冷然,寸步不让。

“他妈的!”陈继承扩音筒都不要,扯着嗓门怒吼着,“老东西!你别以为你抱着美国人的大腿,老子就不能奈何你!你自己想想,要么带着你的女儿走开!要么你就顶在这儿,老子保证你一点儿事情都没有,里面的人统统处死!”

何其沧悲怆至极,几乎站立不稳。

这话太过诛心,也太过恶毒,本来已经退远了的外围的学生又重新涌了上来,学校里的教授,工人奋力地拦着。

学生们高喊着口号,愤怒地叫骂着。

人墙渐渐顶不住了。

马汉山对身后的人使了个眼色,军统的人就散开来,去拉起了人墙,拦住那些悲愤的学生。

吕昇若有所思地看着马汉山的行动。

警察局长突然回过神来,忙朝着身后挥手,警察们迅速地也散开了,自觉地去拉起了人墙。

学生越聚越多,却被牢牢拦在外围,燕京大学附属医院的大楼,真正成为了一座孤岛。楼里的学生,仍有一百余人,都是较为活跃的进步学生,不乏学联和北平地下党外围的组织人员。

何孝钰抓紧了窗帘。

隔得那么远,她仍能看见何其沧的背影在颤抖。

她的父亲,寸步都不会让。



轿车停在了方邸的门口。

司机恭敬地下车开门,明楼理了理风衣,从车内出来。

谢培东已经等候在门口了,“贵属留步吧,行长在客厅等着明先生。”

“谢襄理亲自迎接,明某不敢当啊。”明楼接过司机手里的公文包,缓步跟着谢培东往宅子里走。

两人走到门口的时候,谢培东落后一步,几不可闻地在明楼耳边说了句“谢谢”。

明楼勾了勾嘴角,笑意转瞬即逝。

方步亭坐在客厅的沙发中央,程小云站立在一旁,见了明楼进来就先微微鞠躬问了句好。

“方夫人客气了。”明楼坦然走近,脱帽鞠躬,“方行长急召明某人来,不知有何急事。”

“我只是摆摆长辈的谱,明先生的礼,我就不回了。”方步亭正襟危坐着,明楼余光见他实则还是用力地扶着手杖的,“方行长是阿诚的生父,我是阿诚的长兄,您自称一句长辈,合情合理。”

明楼入座,谢培东倒茶,然后也立在一旁。

程小云有些坐立不安,三个男人一副谈公事的样子,方步亭却不说带人进书房,只是让佣人下班走了,又不让她离开。

“你也坐下。”方步亭对程小云道,“你也是这个家里的人,进了这个门,我们说的事情,自然与你也有关的。”

“明天晚上八点,天津港的船,直达上海。”明楼淡然说道,“而后所有事宜,我想阿诚应该都会安排好的,不过我想,二公子大约不太情愿走的。”

“你说对了。”方步亭道,“孟韦不走,但是他非走不可。”

“方行长但请直言。”

“陈继承围了燕大,其中缘由,就不需要我赘述了吧?”方步亭脸上丝毫惊讶也无,“我长话短说,这个世界上,每件事情都有因果,然后果果相因,多米诺骨牌如今倒到哪一步了,明先生比我这个老家伙清楚。”

明楼没有说话,打量着方步亭的面容。

这个人,不是政治家,更胜于政治家,不是没有政治的才能,只是不屑于玩政治。

“我曾经和方行长做过的约定,如今仍然作数。”明楼不紧不慢,端起一盏茶来,“恕我直言,我也不是神人,找不到一劳永逸的办法。和您一样,我也巴不得阿诚赶紧走了得了,可惜,您送不走二公子,我也送不走阿诚。”

“明先生不必拐弯了。”方步亭喟叹,“你今日肯来,不也抱着与我差不多的想法?”

“方行长当真豁得出去?”

“子女都是债。”方步亭慢慢道,“明先生未成家,不也为了幼弟什么都豁得出去?”

明楼知道方步亭言语之间的机锋指的是他不顾一切在方家抖落出那些往事来,他为了保明台确实冒了巨大的风险。

“我要你一句实话。”方步亭肃然,“孟敖此次贸然回来,崔中石到底打的什么算盘?

”方行长自己的人,如何来问我明某人?”明楼微微一笑,“我如今是正经的国府经济顾问,地方财政司的司长,已经没有军统的职务了。”

“莫非明先生觉得我手中的筹码不够?”方步亭摩挲着手杖,“南京的特别小组进驻北平分行,直指培东和崔中石,个中缘由我也清楚。这些破账查下来,谁也不干净。如今正是清洗旧人的时候,我想明先生也未必比我这个老家伙晚上睡得香吧?”

“事实上,我的筹码稍微大一点儿。”明楼稍微侧了侧脑袋,“鄙人也学了几年经济,道行比不上方行长,不过也清楚,其实若是真的豁出去,不管是我,还是方行长的手,都是干净的,只是牺牲太大,而且归根究底起来,牺牲的人,都是方行长的人。”

方步亭眼角颤了颤,“当初明先生在我方家一番豪言壮语,仿佛仍旧余音绕梁啊。”

“我非索恩,人非草木,亲情也不是非要血缘来维系的。”明楼甚少说话不留余地,“如今的形势已经很明朗了,我和方行长的目的一致,那么合作自然也会愉快。原本事情不必走到今日的地步,奈何当了三十年孤儿的阿诚偏偏是您的亲生儿子,两条不相干的线缠在一起。他当局者迷,做事有了掣肘,您虽清醒,同时软肋和牵制太多,而我没有。”

“我明白了。”方步亭没有怒色,恢复了平淡的面容,“话已至此,我只不过是要借点明先生的东风,明先生年富力强,不过,有时候……”

“姜仍旧是老的辣。”明楼放下茶盏。

程小云看看明楼,又看看方步亭,百思不得其解,转而去看谢培东。

谢培东没有表情。

她却问了个十分关键的问题:“不把孟韦和木兰叫回来么?孟敖也在外面……”

电话铃声激烈地响起来。

明楼起身:“我告辞了。”

“恕我不送了。”

铃声刺耳。

明楼大步离开。

方步亭扬手打翻了电话,程小云吓了一跳。

他话语简短:“你去崔中石家。告诉孟敖,有人带兵围了燕大,孝钰和何校长都有生命危险。”

程小云诧异地睁大了眼睛。

“培东,走吧,去分行。”方步亭猛地拄着手杖起身,却不妨踉跄了一步,程小云扶住了他。

谢培东仍旧面容不惊。



陈继承终于失去了耐心。

他亲自拿起了枪,“何校长,这是你最后一次机会了,我不会杀了你,但是你想好了,为了这些共产党,值不值得付出那么大的代价?”

一个教授急忙上前,想挡在何其沧的面前。

何其沧一把推开了他。

他声音苍老,却丝毫不减力度,“国家有难!国家有难啊!”

何孝钰伸手就要去拉开门闩冲去去,被梁经纶紧紧抱住了,“你放开我!”

“孝钰!”梁经纶硬是拖着何孝钰往后好几步,使眼色让旁边的学生拽紧她,“同学们,不要怕。”

何孝钰被一个人拉得踉跄地退后了好几步。

梁经纶却一个箭步上前,开门闪身出去,又迅速地背身将门死死地关上了,他手上不知道何时多了一把锁,他就在外面把大门给锁死了。

“同学们,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出来。”

何孝钰拼命地拍着窗户:“你疯了吗!你疯了吗!”

梁经纶仍旧如往日那样,尽管看起来总是有点落魄,却带着那股傲气,“文人骚客,总是有点疯气的。”

所有人都看着梁经纶大步向何其沧走去。

陈继承半眯着眼睛。

警卫凑近说了一句:“梁经纶,名单上的头号人。”

吕昇瞪大眼睛,不知道梁经纶突然发什么疯了,他本来过来这儿,除了是陈继承的命令,还有一层缘故,此次抓共产党,梁经纶很可能也会被抓进去,他就是要盯着,不能让陈继承误杀了梁经纶,此时明明可以看着何其沧死磕陈继承,梁经纶跑出来做什么?

“你们要抓的是我!”梁经纶大声吼道,“我跟你们走,你们不要和同学们为难。”

陈继承冷笑,“好小子,有点骨气,你是第一个要抓的,抓了你,再抓别人。”

一队士兵迅速地围了上来。

何其沧震惊到了极点,他死死地抓着梁经纶,“你发什么神经!”

“老师,国家有难,我没有救过国家。”梁经纶推了推眼镜,“学校有难,我总该挺身而出一次。”

眼看着手铐就要拷到了手上,梁经纶突然一把把何其沧推出了包围圈,闪身一躲,踢倒了当他是个文弱书生没有警惕的士兵,迅速地从他身上摸走了枪——

所有枪口都对准了他,他的枪口对准了一个士兵。

“有骨气!”陈继承冷笑着看着这场闹剧,“想死,就送你去死。”

“你们想好了!”梁经纶大声喊道,“在燕京大学杀学生!杀教授!消息传到美国人那儿,你们谁能脱得了关系!年底了,美援物资还要不要了!国家经济满目疮痍,一旦失去了美国的援助,战争打什么!你们吃什么!”

吕昇满头汗水,心想陈继承这个大老粗懂个屁啊,他真的敢打死梁经纶,万一梁经纶真的死了,他可没有办法对南京方面的人交待。

情势所迫,吕昇只能亲自去向陈继承传话。

梁经纶死死地看着那个方向。

吕昇对着一个警卫耳语了几句,那个警卫迅速跑到陈继承身边,低声说了什么。

陈继承的脸色变了又变。

梁经纶继续大声喊话:“我们已经给司徒雷登大使打电话了!燕京大学是他一手办起来的,你们大可以试试!把我抓了,你有了交差,放了他们,免得你一身麻烦!”

马汉山隔得远,但是还是眼尖地看见了吕昇的小动作,他抓住一个手下问:“那个吕站长,是不是学经济的?刚才那个梁经纶说的那些话……”

手下低声道:“吕站长是南京那边……太子爷那边的关系高升的,那个梁经纶的话,属下也不是很懂,不过陈司令做事情,从来不管这些什么劳什子的美国人的英国人的关系的。”

马汉山下意识地舔了舔嘴唇,他和陈继承是一路人,美国人英国人什么人,都不如自己人能够决定自己的仕途和钱途。

局面又恢复了僵持的状态。

陈继承沉默着,眼神深邃而可怕,仿佛是一头饿极了的野兽,正在看着猎物,盘算着能否一击毙命。

吕昇克制着自己的紧张和激动,梁经纶这一手他万万没有想到,难道梁经纶是被共产党策反了?不可能,夜莺可是梁经纶协助他抓住的,而且接下来的计划他也有参与,关键证物是梁经纶提供的,那个胶卷已经在加紧时间想办法冲洗了,这桩事情一旦找到了突破口,就是对共产党巨大的打击。

那现在梁经纶在做什么?

如今这个局势,陈继承会放过他吗?他的一面之词,陈继承信不信还两说,别又连累他……

事情却急转。

一辆军用吉普轰隆隆地开近了。

李宇清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跑下车,又迅速地冲了过来。

一纸李宗仁的紧急公文递到了陈继承的手上。

李宇清立在远处,玩味地看着眼前的局面。

陈继承恶狠狠地抓着那纸公文,“撤退!统统撤退!”

警察,中统军统,士兵,统统有序地退后了,梁经纶被卸了枪,反扭着扔上了车。

车队轰隆隆地又开走了。


————————————TBC——————————

感谢阅读到这里的你~


评论(50)

热度(360)

  1. 共2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