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涛ckann

想嫁三爷会资深会员

【伪装者X北平无战事】长歌行 95

今天去洗头。

被忽悠办了卡。

果然还是要好好兼职挣钱否则迟早吃土了。

半夜更新一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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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机恭敬而沉默地开着车。

明楼坐在副驾驶上,透着车内的后视镜,去看后座的明台和王平。

明台早就耗尽了全部的精力,在方家的时候不过是硬顶着一口气撑着,此刻已经睁开眼睛都吃力了,他靠着车门,粗重地喘着气。

王平一直沉默着。

明楼一直不知道,王平到底是从一开始就是这个安静的性子,还是因为目睹了母亲的死才变成如今的样子。

当年他拼命想保护的明诚最终自己走到了他的身边,他是有一丝窃喜的,人性总是自私,又深惧孤独。后来他们想保全的明台,因为王天风的缘故,也走上这样路。

明楼曾经对王天风说恨不得一刀刀地剐了他,骂他孤绝,践踏别人最后珍重的东西。

时日流转,王天风自己拼命要保全的人,一个死,一个,也回不到过去的样子了。

时也。命也。

明诚和明台当年都问过明楼同一个问题。

报国的路哥哥走得,为何我就走不得?

明楼从来都觉得自己的任何回答都很苍白。因为只有自己经历过了,才会知道,世界上最深的痛楚,从来不是皮肉的伤痛,世界上最绝望的境地,从来不是自己的求生无门。

后来明诚懂了。

后来明台懂了。

后来很多人都懂了。

“还坚持得住么?”明楼问道。

明台过了许久才回答:“没什么坚持不住的。”

两人接着就无话了。

明楼定的是北平城里最好的国际饭店的套房,医生已经等在里面了。

刘和也等在里面,明楼让他把王平领到外面去,王平却不肯动,低着头就站在明台的床前。

明台贴身的衣服已经脱不开了,医生拿了剪子把衣服剪破,消毒的酒精倒上去,慢慢化开凝固的血痂。

伤口很触目惊心,但是都没有伤到要害的地方,看得出来是用刑的老手,知道怎么制造出吓人却不会伤筋动骨的伤口。范琢气势汹汹而来,明台被拘禁在军统的审讯室里,范琢也是用的军统的人刑讯他,马汉山到底是会做人的,收了明诚的好处,虽然上一件事没有办成,这一件,总要做出点样子来。

医生熟练地处理伤口,明台一声不吭,有几处确实伤得深了,医生拿了麻药出来想注射,好缝针,明台不愿意。

“昏过去什么都不知道,我不想要这样的感觉。”

医生也不为难,照做。

明楼就坐在一旁的凳子上。

六年前汪曼春刑讯过明台,身上很多伤口至今还有痕迹,如今新伤叠着旧伤,看起来十分触目惊心。

明台长得好,从小就长得好,粉雕玉琢,加上明镜溺爱,十二三岁开始拔高之前,都白胖白胖的。

他直到七八岁,都喜欢要人抱着,明镜抱不动了,明楼就抱着,要么就背着。十岁了,还敢缠着明楼给他系鞋带。

如今却毫无生气地躺在床上,瘦削憔悴得如同厉鬼,双颊也深陷了下去,衬得脸上的棱角越发得尖刻起来。

他以前是最怕痛的,抽他一顿板子能够鬼哭狼嚎一天,摔一跤就去缠着明诚哄他一个下午。

后来他不怕了,再也不怕了。哪怕是当年活生生被拔下十指的指甲,哪怕是今日的针尖清醒地穿透皮肉。

明楼不再看他,双手的手肘搁在膝盖上,手掌捂着脸,手指揉着太阳穴,“这么多年了,我常常问我自己,你……还有阿诚,如何就一步步地走到了今日的境地?”

“我当年去法国,心想,阿诚也大了,留在上海,大姐可能也顾不过来,我年轻,总是憋着一口气,这个世界上的人没有贵贱高低,那个女人折辱一个孩子,我偏要她看着,我如何让一个她看不起的人,成为一个人上人。他有才华,我让他去念艺术,去学音乐,我让他上我在的大学……”

“我以为他不会发现的,到头来,他什么都知道,最后,这么听话温柔的一个孩子,背着我走上了我最不愿意他走的路。”

“后来你在法国疯的那几年,我让阿诚盯着你,不要去掺和那些学生运动,我怕,我真的怕,哪一日出了意外,有人告诉我,你死了。”

“后来死间计划第一次呈文上去的时候,我和王天风吵了个翻天覆地,我不同意。我觉得这个计划不可行。他和我说,可不可行,在于死棋是谁,他总会证明给我看,选对了死棋,就成功了一半。”

“他竟然选了你。”

“这么多年了,我经常在想,如果当年我没有带着明诚去法国,如今会如何?如果你去港大的时候,是我送你去或者阿诚送你去,如今你又会如何?”

医生缝好了最后一针,剪断了线,低头清理破碎的衣服和被血浸透的纱布。

明台睁开了眼睛。

“大哥,没有如果。”

“你把我和阿诚哥用玻璃罩子盖起来,然后你便可以奋不顾身地去追随你的信仰。太自私了。”

“其实你我都知道,死人才没有痛苦,人活着,有时候真的比死更艰难。”

很多很多年前,那个安静的午后,阳光透入窗棂,洒在那个低眉温柔的女子的身上。

她却和他说,人生实难,死如之何。

他翘着腿坐在窗台上,不知道为什么那么漂亮的一个人会有这等悲伤的想法。

后来在北平初冬的夜晚里,他和他的妻子对着火盆,她往火盆里扔栗子。他和她已多日未见,这一日匆匆一会。

他说他没有心情吃东西。

她用火钳慢慢翻着,说那年的除夕,他给她买了糖炒栗子,还去折了人家的梅花。

他说,改日,如今梅花还未开,改日再摘给她。

此去,竟成诀别。

王平突然伸手抓住了明台的手。

明台潸然。他很难过,就像小时候,拿着最喜欢的青团子,却不慎掉在了地上一样。

可是他早就不能粘进姐姐的怀里哭了。

人能学会知晓大义,人会懂得国家兴亡匹夫有责,人会坚持朝着信仰的火光前进。

谁人心又不是血肉做的呢。

明诚从来没有想过有朝一日,处于今日的境地,他该如何面对亲生的父亲兄弟。

他不想,也懒得想,明诚做事情,既然不留余地,就不会后悔。一条道走到黑。

客厅里的沉默持续了很长时间。

最终是明诚先动了,家里的下人一早就被来的人赶了出去,没人打扫,他便自己去拿拖布。方孟敖扯住了他,偏偏扯的又是他的右手,明诚便躲了躲。

方孟敖却一下子爆发了。

他憋红了脸,却说不出话来,只能拿茶几撒气,方步亭那张价值上万的檀木茶几被他一脚踹翻了。

磕得大理石的地面一声巨响。

明诚不为所动。他不怕质疑,也不怕斥骂。

方步亭总算是找到了发泄的理由,“你多大了,拿东西撒什么气?你当家里是什么地方?你的军营?”

“我上哪儿能撒气去!”方孟敖的怒吼总算出来了,“你把拖布放下!”

明诚也是有气性的人,低着头猛拖地面的血迹。

“这是你的家啊!”方孟敖冲着明诚大吼,“这是你的家啊!谁家的小儿子不是千疼万宠的?你为什么……”

明诚愕然。

他知道今日大闹了一场,难以善终,然而方孟敖的怒气的来由是不是有点不对了?

方孟敖确实在生气,气得发抖。

方步亭从来都拿这个大儿子没有办法,也没有程小云插嘴的份,谢培东沉着脸上前拉开了方孟敖,“你适可而止。”

“要适可而止的人是明楼!他当初气势汹汹地上我们家来要领着小弟走的魄力去哪儿喂狗了!他把小弟当成什么了!”

方孟敖太直,非黑即白。偏偏他又太聪明,看透太多东西,却不屑至极。他原本就不喜明诚为军统卖命,如今国民党内部派系倾轧,火也烧到了军统。他也知道,政治上的斗争从来都没有停止过,他的父亲本身也在漩涡之中艰难地保全着自身。

他在驼峰航线上死里来去那么多年,偏偏就是咽不下这口气,一点儿也咽不下所谓的委曲求全。

“我知道我没有立场说什么,”方孟敖低下了声音,“你三十年没有得到过我们家的一点儿照顾,是明家救了你,教养你。换做是我们家,也未必能对一个养子做到这个份上。我都懂……我有时候宁愿你不认我们,你恨我们,偏偏你回来了,你对每一个人都好,你甚至留在了家里,留在了父亲的身边,做他的秘书,一切眼看着就好起来了,家里不孝的是我,固执的是我,一把年纪年纪不懂事的是我,可是如今呢?”

“你到底是为了什么?又是在图什么?”

方孟敖看着明诚的眼睛,明诚却不看他。

他的弟弟,从来没有称呼过他哥哥。

“哥,”方孟韦站在原地,“为难阿诚的人已经够多了,不要再添上我们了。”

方孟敖猛地闭上了眼睛。

明诚终于抬起头看方孟敖,“你不要怪我大哥,我和他之间不需要多说什么,没有人当我是下人。他无论今日有没有出现,我都会保下明台,最起码我也会挡在他的前面,不为什么,也不是什么恩情,只有一件,他也叫了我二十多年的哥哥。”

“你也是哥哥,天底下的哥哥,都是一样的。”

方孟敖,方步亭,乃至谢培东,都大震。

程小云先看见的,明诚右手一路滑下的鲜血。

谢培东打电话叫了医生,明诚原说没有那么麻烦,加上他又不好说他还担心昨夜伤得更重的朱徽茵,想去找她,只说自己待会儿去明楼那儿,有私人的医生,不会走漏风声。

方孟敖哪里肯依,“让医生来,折腾了这么大一场,木兰也吓坏了,爸的身体也不好,一起看看。”

后来又嫌医生磨蹭,下雪天不好找黄包车,方孟敖直接出门开车去接医生。

方步亭那辆昂贵的奥斯汀小轿车被方孟敖当成军用吉普不顾路况地狂飙。

方孟韦抱着昏沉过去的木兰先上了方家,谢培东让明诚脱了上衣,先拿纱布处理一下伤口。

明诚的右臂上厚厚的几圈纱布,包扎的方法很熟练,也正确。一层层除开去,露出了鲜红的伤口。

都能看出是枪伤。

方步亭不问,不该问的,一概不问,他只是沉默着拍拍明诚总是挺直的脊背。

“小妈别看了,吓着你。”明诚说道。

程小云低着头,“吓不着……之前孟韦受伤……算了,不提了。”

“以后……”方步亭犹豫着,他只是一个父亲,“我只说一句话,在父亲这儿,你永远都有退路,凡事,不要执念如此之深。孟敖这些年,直来直往惯了,世道不易,你比他经历得透彻。”

“我没有怪兄长的意思。”

“过刚易折,他不是不懂,偏偏懂了,也不肯变。”方步亭长叹,“而你,这些年,终究是太苦了些。”

明诚便知道,当年的那些事情,方孟敖终究是没替他瞒住,“父亲,以前的事情没有人能改变,祸福相依,几年的苦楚换来明家的二十年,也不算亏了。”

方步亭握着他的手,久久不语。

医生几乎是被方孟敖拎过来的,见了伤口,方孟敖果然脸色也不好了,明诚实在是疲倦太过,一时没注意,医生给他打了麻药,昏昏沉沉便睡过去了。

方步亭便把方孟敖叫去书房谈话。

晚些时候,家里的电话急促地响起了。没人接。

方孟韦在木兰房间听见,便下去接了。

“喂。”方孟韦低着声音说话的时候和明诚很像。

电话对面却传来一个很着急的女声,“阿诚,苏轩有没有找过你?”

方孟韦愣了几秒,朱徽茵尽管急得一时失去了理智,总算还是发现自己不是在和明诚说话了——这不是明诚会有的态度。

“对不起,是二公子么?”朱徽茵深吸了一口气,“抱歉,阿诚在么?”

“他现在没法接电话。”方孟韦答道,“有话,我替你转达吧。”

“没什么……你和他说,等他什么时候方便了,来我这儿一趟。”

“你在哪里?”

“你告诉他,他自然就知道了。”朱徽茵没有给方孟韦继续问下去的机会就挂了电话。

方孟韦缓缓地放下了电话。

另一边,六神无主的朱徽茵,咬咬牙,漱干净了嘴里的血,急切地就冲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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